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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白明微的話,讓俞劍凌沉默了下來。

  他默然片刻,向白明微做出了解釋:“大將軍,說起來我能發現朝廷的倉庫有異樣,起初只是直覺。”

  白明微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,按理來說,她是最在乎真憑實據的人。

  但聽到俞劍凌的話,她神色平靜,認真地聽俞劍凌把話說完。

  俞劍凌說話間,目光落在她的面上,見她依舊認真聆聽,于是繼續解釋整件事。

  “這一路上,孟先生始終抱著江北的輿圖不放,以及江北的水情都能及時送到大將軍手中。對輿圖的熟悉,以及對水情的掌握,使得我對江北的情況有了詳細的了解。”

  “當時我赴歷城和范知州虛與委蛇,查探貪腐官員時,我一直在想,這些被貪污的東西,究竟去了何處。”

  “還有廬泉城事件中,曹縣令拼死也沒有護下的那批糧食;以及九殿下和孟先生與大將軍兵分兩路期間,那批被轉移后不翼而飛的軍糧……”

  “那么多的東西,必定需要地方來堆放,且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,才能保住到嘴邊的肥肉不被叼走。”

  “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,有同僚玩笑說要是他的話就會放到朝廷的倉庫里,地方大還穩妥。于是,我便懷疑倉庫有異。”

  頓了頓,俞劍凌繼續開口:

  “心底存了疑影后,我開始著重調查賬簿,想用這種旁敲側擊之法,驗證心底的懷疑是否正確。”

  “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,半點線索都沒有,直到有一次查賬回途中,恰巧遇到看守倉庫的差役提及醉酒熟睡經歷。”

  “后來我又了解到,倉庫有‘空倉必須緊閉、不得再開’的規定,我心底的懷疑,也在那時得到驗證。”

  “可剛得到線索不久,我們便出事了,現在細細想來,對手在露出馬腳的同時,我怕是也被人看出了異樣,才遭毒手。”

  白明微聽到這里,緩緩點點頭: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
  那段時間,他們正忙著解決水患問題,根本無暇顧及所有事。

  也多虧了世子心細如發,否則誰能想到,贓物就藏在眼皮子底下。

  俞劍凌移開目光,看向跳動不休的燭火:“他們之所以沒有在被我察覺苗頭后及時轉移,我想是篤定沒有人會懷疑吧。”

  “再者好不容易把那些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挪到倉庫藏著。在對我們動手,以及搬走贓物之間,明顯前者比較容易實現。”

  “我們一死,所有的線索都會隨著我們的逝去而消失,只要江北爆發疫病,那些東西一點點變成銀兩,證據就被徹底銷毀了。”

  白明微不緊不慢地開口:“以前從無贓物藏于朝廷倉庫的先例,因為實現起來很難,且一不小心就會功虧一簣。”

  “所以這一次,在人手匱乏的情況下,我們的目光集中在商賈的身上,朝廷的倉庫的確沒有引起重視。”

  俞劍凌的手,緩緩捏緊被角:“敢對我以及朝廷命官動手,并且能把贓物藏到朝廷的倉庫當中,這一次的對手,不是做慣了劍走偏鋒的事,便是有恃無恐。”

  白明微面上帶笑,眼底卻是清冷一片:“別無他由,就是猖獗。”

  “太平盛世的時候,偷一只小雞都是天大的事情;亂世時年,燒殺擄掠卻是尋常。”

  “不好的時年,貪官自然層出不窮。小偷小摸貪些賄賂,已經是最下等的撈錢方式,肆無忌憚的斂財,才是常態。”

  俞劍凌沒有接話,片刻靜默后,他又談起了被圈禁在金府的經歷。

  “我被丟下懸崖時,碰巧砸在懸崖旁生的樹叢上撿回一條命,好不容易掙脫布袋,卻因斷了腿沒辦法攀巖,只好躍入江中。”

  “我水性不好,加上斷了條腿,不一會兒便昏死過去了,醒來時就已經被關了起來。”

  “我們所處的院子,偏僻清冷,就算沒有人看守,瀕臨死亡的大家也沒有能力逃走。”

  “后來我發現只要有人死了,就會有棉布覆住口鼻,穿著猶如殮葬師服飾的人前來把尸體抬走。”

  “剛開始我并沒有想到疫病之上去,只認為他們是單純地不想接觸骯臟的尸首,直到我聽到他們的談話……”

  說到這里,俞劍凌緩緩垂下頭。

  他的手緊緊攥住。

  他的身子重重顫抖。

  可見內心充斥著劇烈的情緒。

  這駭人聽聞的做法,使得他到現在都沒辦法緩過來。

  每次想起,就如同烈焰灼身那般難受。

  白明微對此,沒有勸慰,也沒有指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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