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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鵝飯店距離宣化街不遠。

  二十分鐘后,我牽著青青的小手,來到了飯店二樓。

  818包間門口,站著四個彪形大漢,大冬天擼著袖子,胳膊上紋著劣質的青色龍鳳,一個個滿臉橫肉,看我時眼睛都冒著兇光。

  這是金老九養的打手,做賊的絕大部分武力值極低,一些團伙就會養幾個[下山]的老犯兒。

  [下山],指得是從看守所或勞教隊放出來。

  我的手被攥緊了,笑笑說:“青青不怕,這幾個哥哥就是長得嚇人,其實都是好人!”

  手腕上紋著“忍”字的小子朝她做了個鬼臉,小丫頭瑟瑟發抖,緊貼著我的大腿。

  一個光頭翻了個白眼,粗聲粗氣道:“你就是小武?”

  我笑著點頭,估計說他們是好人,讓他們有些傷心失落,畢竟好狠斗勇是他們混生活的唯一本錢。

  光頭推開了包間大門,我禮貌地道了聲謝,拉著青青邁步就進。

  包間很大,裝修的不錯。

  正中間是張大圓桌,上面有張茶色的旋轉玻璃,中間擺放著漂亮的花籃,酒菜環繞,果然都是硬菜。

  正對面主位上,坐著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,其貌不揚。

  他穿著一件藏藍色夾克衫,里面是件白色襯衣和棕色的雞心領毛衣,看著特像某個職能部門郁郁不得志的老科員,又像是隔壁怕老婆的窩囊大叔。

  金老九!

 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真容,實話實說,有點兒意外。

  西裝革履的師爺坐在他的右手側,金腰燕在左側,抱著肩膀,俏臉冷若冰霜。

  怪了,自己可沒得罪過這女人,不就是夸了她一句“好香”嘛,怎么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?

  謠傳她和師爺、金老九他們都不清不楚,雖然不知真假,但這些人相互之間睡來睡去,誰和誰骨碌一起都不新鮮!

  桌子旁,圍坐著六個臟兮兮的男孩子,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。

  “小武哥?!”小毅蹦了起來,臉上都是驚喜。

  小家伙今年十歲左右,長得虎頭虎腦,一直是這些孩子們的主心骨。

  其他五個孩子也都站了起來,我一一打招呼,其中一個沒見過,皮膚微黑體格瘦小,應該就是青青說的小熊。

  師爺起身笑道:“歡迎啊小武,來,我給你介紹……”

  金老九胳膊拄著桌子,笑瞇瞇的,“小武吧?果然是一表人才,來來來,坐下喝酒!”

  身后的門被關上了。

  我拉著青青來到桌前,把那臺大哥大放在了飯桌上。

  “這位肯定就是九叔了,真是好人,感謝帶這些小家伙來改善伙食,咱們吃飯吧,我看菜都快涼了!”我笑的真誠,正事兒一句不提,裝傻充愣。

  “對,人是鐵,飯是鋼,咱們吃飯!”金老九大手一揮,十分豪氣。

  我注意到,他右手少了根小拇指。

  傳言他曾是南下支隊的小嘍啰,因為偷了一個賣雞蛋的十塊錢,黃瘸子知道后將他毒打一頓,命令他將錢還回去,最后還斷了他一根小指以示懲戒。

  從那以后,所有人都喊他金小九。

  他被判了三年,1988年出來后,在道上越混越有排面,小九漸漸成了老九,近幾年又成了九叔。

  我把青青抱上了椅子,坐下后幫她擦手,從容不迫。

  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告訴我:成年人的事兒,先看動機。

  這些人的心思無非就三點:

  一,拉攏自己入伙;

  二,用這些孩子逼自己給他們干活;

  三,眷養小毅他們,放出去給他偷竊。

  事已至此,不能瞎了這頓豪華宴席,也讓小家伙們好好吃一頓。

  不吃白不吃!

  我也不客氣,拿起筷子夾了塊鍋包肉,大快朵頤。

  味道不錯,確實有些涼了。

  師爺端著一瓶孔府宴過來了,我笑道:“抱歉,我不喝酒!”

  說這話時,我嘴里還在嚼著溜肥腸。

  “那能呢?”他臉上始終掛著笑,“春天的時候,我還見你在一家串店自斟自飲。”

  “我只自己喝酒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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