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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北平市,內六區。

  內六區為國民政府北平市編號,范圍涵蓋故宮和東西城區,乃北平市內城區最大區域,當地人俗稱皇城。

  夜漸深,寒風陣陣。

  當下正是除夕之夜,這座千年古都內處處彌漫即將過年的喜慶氛圍,家家戶戶門口貼有紅色春聯,稍微富余的人家則點上紅燭,于大門懸掛大紅燈籠。

  千家萬戶,喜慶熱鬧,年味十足。

  金果胡同18號,崇文宅。

  宅子不大,一進小院,勝在便宜和地理位置湊合,本該紅紅火火的過年氛圍,卻未在崇文宅這間屋子有任何體現。

  一塊大大的白色奠字,懸掛于正門之上。

  院子里冷清而寂靜。,些許花圈擺放于兩側,一群身姿挺拔的國民革命軍士兵靜立列隊,正對設立于堂屋之中的靈堂。

  頭好痛……

  這是哪兒?

  余華恢復意識,悠悠醒來,只覺一股暈眩疼痛之感作用于頭部,睜開有些朦朧模糊的雙眼,待畫面漸漸清晰,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排香燭,上方是靈堂,擺放一個黑白遺像。

  遺像里的男人,劍眉星目,滿臉剛毅,身著戎裝,領口佩戴上尉軍銜,帽子中間鑲嵌一朵青天白日之花。

  四周為古樸充滿年代感的木制結構,一張木桌,幾個凳子,正前方掛著一幅孫中山的巨大畫像,整棟房屋的建筑風格比爺爺的爺爺還要久遠,環境同自己所在的出租屋相差甚多。

  反觀自己,雙膝跪在柔韌的稻草蒲團上,長時間跪地產生的刺痛之意自膝蓋處傳來,令余華徹底清醒,見著這一幕,心中咯噔一下,警惕心和反應力拉滿。

  怎么回事?

  我不是在學校出租屋里嗎?

  還有,我剛打開的大學通知書呢?

  余華粗略觀察一番,眉宇微皺,心中冒出了一個猜測,卻有些不怎么確定:“我這是,穿越了?”

  是穿越嗎?

  好像是的,卻又不敢真的確定,可余華能夠清晰感受到,自己不是在做夢,靈堂里這群荷槍實彈的國黨軍官,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
  這時,一道道信息如水流般涌出,直奔腦海而去。

  “好疼……”出現的信息流似如洪流般沖擊腦海,愈發強烈,余華大腦傳出一陣刺痛感,眩暈感隨之傳出,眉宇緊皺,整個人不敢異動,只得咬牙承受。

  幸好這股感覺來得快,去得也快,十數秒后,待強烈眩暈感消失,腦海之中浮現各種各樣的可閱讀信息。

  翻閱信息,正如余華猜測,他的確穿越了。

  從2021年現代社會,回到了中華民國二十六年除夕,即公元1937年2月10日。

  這具身體原主名為余樺,年紀十七,高中學生,就讀于北平市市立第四中學校,原籍川省成都,隨父親至北平生活學習,家中僅有父親一人,母親早已病逝,父子倆相依為命。

  父親余清河,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之上尉連長,為人正直,沒有尋常軍官驕奢淫逸之風氣,憑借一筆足以稱得上高薪的俸餉,在北平買了這套一進四合小院,并供養余樺在第四中學校讀書。

  平日里,由于父親不在家,余樺基本自己操持生活。

  今日除夕,本當享闔家團圓之福,卻奈何昨日余清河歸家途中,遭遇漢奸襲擊,就在金果胡同南口遇害。

  昨天余樺本準備同假期少有的父親好好吃頓飯,并商談一下報考國立北京大學還是國立清華大學等事宜,卻未曾想得知父親遇害的消息。

  消息如同晴天霹靂,從昨天到現在,余樺滴水未進,精神萎靡。

  一刻鐘之前,余清河所部同僚、上司和部下前來哀悼,余樺陪同,由于至親逝去過于疼痛,卻未曾想直接一命嗚呼,臨死前身體保持跪祭姿態。

  “這個余樺倒也是苦命人,臘月二十九父親遇害,今天就是除夕,這打擊的確太大了。”余華默默讀完這份來自于余樺的生前記憶,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穿越本有點無奈的他,卻是輕輕一嘆,這位民國本家人也夠可憐的。

  臘月二十九至親遇害,除夕之夜辦喪事,心灰意冷之下直接一命嗚呼,老實說,不是一般的凄慘和可憐。

  基本了解情況過后,作為剛穿之人,余華一邊保持跪祭姿態,一邊借助余光,悄然觀察著靈堂內的數名國黨軍官。

  總共五人,為首一人約莫四十歲左右,戴著軍帽,站得筆直,低頭哀悼靈堂之上的余清河。

  院子里的士兵暫時看不見,根據前身記憶,約莫一個班的士兵數量。

  沒有危險。——觀察一番,眾人反應盡收眼底,余華心中松了一口氣,這些人是正兒八經來悼念,而不是假意悼念實則找事之人。

  挺好,沒有危險。

  一個不錯的局面,還能應付。

  余華收回目光,不敢異動,生怕惹出麻煩,整個人強忍著膝蓋部位傳來的刺痛感保持端正的跪姿。

  跪吧,就當是跪拜抗日英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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