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半子時,月明星稀。
與東宮的聲色歌舞相比,太極宮內的格調就顯得素雅了許多。
檀香裊裊,兩旁宮女手執扇柄,不斷的朝著軟榻上送風。
啪嗒,啪嗒。
軟榻之上,有倆老頭對弈。
一人神色平靜,一人卻已是皺起眉頭,抓耳撓腮。
最終。
啪的一聲。
“陛下的棋風如此穩健,老臣實在是找不到絲毫的破綻吶……”
其中一個老頭無奈的拱了拱手。
他一邊投子認輸,一邊還不忘給皇帝拍馬屁。
這是當寵臣愛卿的基本功,基本功越扎實,權祿就會越豐厚。
“呵呵……”
身披龍紋絲綢長袍的李淵聞言,不禁露出了笑容,應聲道,
“蕭愛卿一向溫和良善,對佛理更是推崇備至,可在這棋盤上,怎么殺氣如此之大?”
“你殺伐雖強,但急攻之下難免會有漏洞,朕穩扎穩打與你持久作戰,你便必敗無疑了。”
“這棋風,還得好好改改啊。”
一邊指點著,他還一邊吩咐奴婢道:
“來人,給蕭閣老倒杯茶去、”
“是、”
宮女應聲而去,蕭閣老也是再度拱手,而后極其認真的道:
“陛下一番教誨,真是令蕭瑀茅塞頓開,臣回去一定好好琢磨,爭取精進。”
話雖說的如此誠懇漂亮,他心中卻是不以為意。
我殺伐太猛?
呵呵,那都是我故意漏給你個老臭棋簍子的破綻!
要不是這樣,以你的水平,早就被我殺了幾十盤了!
方才那棋,隨便來個棋力相當的,我都得中盤認輸,也就你個臭棋簍子來,才會鏖戰這么久……
還來指導我了,真是……
當然,這樣的想法,只能在心里過過癮,嘴里甚至是臉上都不能表露出來分毫的。
圍棋不過是討皇帝歡心的工具而已,只要皇帝高興,就算他輸個一千局又有何妨?
一杯清茶送上,李淵似是意猶未盡,又道:
“再殺一局?”
蕭瑀自無不可,拱手道:
“那就請陛下再指點一局了。”
兩人再度擺開架勢,如同公園老頭下棋那樣興致勃勃,全然不顧此刻已經夜深。
啪嗒,啪嗒。
蕭瑀這回落子更快,李淵的話聽了又好像沒聽,攻伐越發迅猛。
李淵被他這節奏一帶,落子也是快了起來,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,短短幾個呼吸間,兩人已你追我趕的下了幾十手。
啪!
蕭瑀落下關鍵一子,微微抬頭,似是漫不經心的道:
“陛下啊,明天怎么突然要召開大朝會?是有什么要緊事么?”
李淵此刻陷入了長考,手握棋子猶豫不決。
蕭瑀這一問,他最終隨意落下棋子,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道:
“自然是有事,還不是因為那些個逆子,天天爭來奪去,連朕都敢……”
“呃……”
他的聲音戛然而止,抬頭看向蕭瑀。
蕭瑀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,繼續落子,笑道:
“陛下,又到您了。”
李淵望著棋盤:“……”
娘的!
剛才那一手是絕世大臭棋啊!被蕭瑀這一誘殺,怕是100手都撐不到了!
霎時間,他興致全無。
“不下了,沒意思!”
李淵推開棋子,起身道,
“這天也熱得人心煩!悶得慌!”
說著,他便起身離席,拖著寬松的絲綢袍子,赤著腳朝著殿外走去。
蕭瑀撇了撇嘴。
如果說棋品即是人品的話,那咱這位皇帝陛下的人品是真不咋地……
他整理衣袍,也是起身跟上。
兩人一前一后,于殿外欄桿處駐足。
這大半夜的,夜風陣陣,外頭倒是比殿內涼爽。
“蕭愛卿啊……”
李淵單手扶欄,望著遠方的星空,淡淡道,
“這次的鬧劇你也知道了吧?朕可是被朕的好兒子耍的團團轉吶……”
“你說說,朕該怎么好好獎賞他呢?”
蕭瑀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。
重頭戲來了!
“微臣不知全貌,不敢置評。”
蕭瑀謹慎的道。
“呵,老滑頭!”
李淵冷哼一聲,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