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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.

  “新年?”波西米亞湊過一個毛茸茸的腦袋,眼看著一捋兒頭發就要掉進備菜里了。“我就搞不明白你們這些正常社會里出來的人,老弄一些沒用的事兒。我問你,現在是幾月份?”

  正在切韭黃的林三酒頓住了刀。

  “我算算啊,我那個世界迎來末日是十月份,之后過了十四個月,那就是說我到伊甸園時是十二月……”她放下刀,發現自己流落末日太久,已經算不明白日子了。“挺、挺冷的……冬天吧?”

  “冷是因為我們在太空里。”波西米亞蘸了一手指頭辣椒醬,砸吧砸吧吃了。“再說,冷就肯定是你說的一二月份?”

  “反正我覺得差不多該過年了,”林三酒辯不過她,干脆抄起刀,“我也沒讓你干活吧,你出去,吃腰果去。我和禮包兩個人來就行了。”

  季山青坐在巨大的廚房島對面,對著一堆奇形怪狀的海鮮,好像快要哭了。“我也想出去吃腰果……”

  “一船人就你有用,你不能走。”林三酒知道他就是撒個嬌,不會真走,仍然騰出手在圍裙上抹了抹,越過廚房島,揉了揉他的腦袋——季山青老實了。

  同樣不肯走的還有波西米亞。“我問你,為什么新年大家就要聚在一起?”

  “圖個熱鬧唄……團團圓圓。”林三酒被她問得冷汗都要下來了。

  “你出去看看,熱鬧不嘛。”

  2.

  林三酒悄悄推開門,往聚會廳里掃了一眼。

  ……她這輩子就沒有見過這么嚴肅安靜的新年聚會。

  零食,水果,堅果,小吃都不缺,擺了滿滿一長桌;然而每一顆蛋黃酥,每一只橘子,每一顆杏仁,都顯得那么沉重,那么凝肅,那么愁苦,石頭似的沉甸甸地坐在桌上。

  斯巴安的表情比杏仁還愁苦,坐在桌子一邊,面前擺著一只空酒杯,旁邊一瓶威士忌已經下去一小半了。他聽見門響,騰地一下坐直了腰,兩只眼睛亮得好像一對兒交通綠燈:“是不是廚房要人幫忙?”

  “你們怎、怎么不吃呢,”林三酒不尷不尬地招呼道,“不要客氣嘛,還有棋牌啊,桌游啊,你們玩嘛……平時不都見不著面嘛。”

  斯巴安抿著嘴巴坐了回去,仿佛一個被母親背叛的小男孩。

  “我要是平時喜歡和這個人打交道,也用不著過個節才見面,”他喝了酒以后,嗓音微微沙啞下來,一邊講一邊伸出手,遙遙示意著桌子那一頭在陰云籠罩中端坐著的人偶師說:“平時不見面,就說明我們合不來。”

  人偶師慢慢地點了一下頭,面無表情地表示了贊成。

  飛船上為了迎新年而布置的一切明朗、歡快的裝飾,越靠近他越顯得沉重灰暗;到了人偶師身周一米以內,終于被黑淵給吞沒了,好像連顏色都不復存在了——聽著好像不大符合物理學,反正就是這樣沒錯。

  林三酒看了看桌上大氣也不出一聲的其他人。

  老實說,他們安靜得就好像不存在一樣——兔子個兒小,往椅子上一縮就根本看不見了,要不是斯巴安偶爾抓一把花生放下去,她都不知道那個往常趾高氣揚的兔子在哪兒。

  韓歲平、女越、胡常在、龍二、和百合,正整齊地坐成兩排,眼觀鼻鼻觀心,端端正正一動不動,乍然一眼,還以為他們都已經變成人偶了。貓醫生天性難改,把它往哪兒一放超過五分鐘,就能睡得好像一個填充玩具,兩只白白的后腳從椅子上垂下去,不知夢見了什么,還時不時地抽一下。

  林三酒真想嘆一口氣。她每次都沒少努力,結果似乎老是有點不大對頭。

  主要都怪人偶師,要是大家不那么害怕他……誒,說到不害怕他的,似乎這兒少了個人。

  “元向西呢?他去哪兒了?”她問道。

  3

  元向西在賞月。

  等林三酒套著太空服,爬到船外找著他時,他正坐在圓環邊緣上。所謂的“月”是宇宙間不遠處一顆衛星,浮在幽黑宇宙間,龐大得占據了一半視野。在銀白色的皎潔光芒中,他的長發和衣擺輕輕飄搖著,仿佛游在光海中的水草。

  為什么他在太空中長發還能飄擺,林三酒不知道,大概是鬼的功能之一吧。

  感覺到了動靜,元向西抬起了略帶怔忪的一張臉,看起來似乎有幾分憂傷;他眼角猶泛著淚光,好像落在湖水里的鉆石,光澤隱隱閃爍。

  “怎么了?”林三酒把通話器給他掛在耳朵上,有點兒擔心。或許“過年”勾起了他什么記憶?

  元向西輕嘆了一口氣,微微張開了嘴唇。

  “那么多好吃的,我看著也不能吃,真是怪傷心的……”

  林三酒一巴掌打在他后腦勺上,“嚇我一跳!”

  “你跑外面來干嘛?”元向西也不疼,呆乎乎地問。

  “你還記得昨天你跟我說的那個提議嗎,”明明里頭的人聽不見,林三酒還是小聲說:“我覺得可能是時候需要你出動了。”

  4

  元向西一拍大腿,頓時什么仙人風度都沒了:“沒問題,走著。”

  5

  林三酒把元向西順著門縫塞了回去,對斯巴安再三保證廚房不需要人手。她把波西米亞安在門口,讓后者在這兒接應。

  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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