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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出那條狹長的山谷,余子清遙望前方薄霧,心里明白,這個錦嵐礦場,恐怕也已經跟之前了解的不太一樣了。

  這里的氣溫至少相對溫暖很多,不太容易凍死人。

  但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個女鬼,還有那片吃人的樹林,都是沒聽那幾個人牙子提起過分毫,按照那幾個人牙子的性子,他們恐怕不可能走出那片絕望深淵。

  也就是說,那幾個強人上次來時應該還沒有這種變故,這是近倆月才出現的。

  而那片幻境里出現的其他人,看其形貌,有明顯的食人之相,卻看不出修習邪法的特征。

  以此也可以做出一個猜測,前兩三個月,此地出現過大的變故,導致此地已經很難自給自足,最基本的食物,肯定是短缺了。

  不,應該是嚴重短缺。

  不然的話,沒被逼的失去理智,快餓死了,沒道理有食人之相的貨色,會扎堆出現,而那女鬼臨死前不會如此果斷的將自己懷中孩童丟下萬丈懸崖。

  余子清放慢了腳步,遙望前方,心里再次下了決心,無論怎么樣,都得去。

  還是那句話,人至少,不應該被餓死。

  哪怕被亂刀砍死,被妖魔生吞,也總好過,在天寒地凍的荒野里,被凍死,被餓死。

  凍怕了,餓怕了。

  先在礦場落個腳,那錦嵐礦對于一些大人物很重要的話,必然會有人冒著寒風來這里的。

  以那幾個刀槍不入的邪道強人為參考,他們的實力都只能在這種偏僻的荒野里當人牙子,那南方那個被老先生提起很多次,所謂的大乾神朝里,能來這里的人肯定更強。

  加上千里荒野出現的變故,無論之前到底是什么情況,現在想趁機打錦嵐礦主意的人肯定會有,來這里的人也肯定不是一兩個。

  到時候再想方設法,看看怎么跟著離開荒野,去暖和點的南方,這是最好的選擇,反正余子清是受夠了整天快被凍死的天氣。

  這就是新的近期計劃,而眼下,則是怎么在礦場落腳。

  余子清還在思索的時候,老羊咬住余子清的大氅,看了一眼前方的路,對他搖了搖頭。

  “老先生,你意思是讓我別去?還是讓我穩妥點,先探查一下?”

  老羊沉默了一下,搖了搖頭。

  余子清明白老羊的擔心,別去是不可能,都來到這了,也沒別的地方可去,去探查一下更是鬼扯,就他一個人,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,餓的凍的半死的弱雞。

  想要隱藏蹤跡,到前面的未知里探查,完全沒戲,若是里面還有活著的人,暴露了之后更等同于心懷不軌和露怯。

  想想前面那女鬼的遭遇,露怯等同于送菜。

  綜合考慮之后,余子清還是打算光明正大的走進去,無論什么情況,都要先裝作有底氣。

  余子清拉著老羊,帶著剩下的羊群,繼續前行。

  走出眼前這條山谷,氣溫再次攀升,前方忽有叮叮當當的聲響傳來,仿若迷霧撥開,死寂的世界里,驟然出現了一片生機。

  大地略顯荒蕪,土地表面有稀疏的干草點綴,地勢稍高點的地方,地面有一個個洞口,有人在那一個個洞口進出。

  稍遠點的地方,還能看到山坡上被挖出一塊塊凹進去的地方,外面有土塊堆砌,乍一看像是簡陋版的土窯洞。

  他嗅到了火焰燃燒的味道,也嗅到了熱氣騰騰的食物香味,也看到有人扛著羊角鎬,向著更深的地方走去,也聽到了操著各種口音的人,在吆喝著什么。

  余子清駐足不前,說實話,他還真沒想到,這里會是這樣一副景象。

  和諧的有點像做夢。

  余子清站定不過幾個呼吸,遠處便有人發現了他。

  “來新人嘍……”

  拖著長長尾音的吆喝聲響起,瞬間壓住了其他聲音。

  那些像是去勞作的人,齊齊轉身,加快腳步,帶著歡呼向著余子清奔來。

  那表情似是準備去耕田的鄉下老農,見到了自己幾年沒有回來的親孫子,驚喜壓都壓不住,腦子還沒反應過來,身體便已經邁著輕快的腳步趕來,生怕晚一點,那最疼愛的親孫子就不見了。

  余子清沒感覺到惡意,偏偏心里卻總有種不真實。

  他低頭看了看身旁的老羊。

  “老先生,我現在沒跌入幻境吧?”

  老羊搖了搖頭,順便抬起前蹄,重重的踩了余子清的腳一下。

  余子清謹慎的拿出懷中的菜譜看了一眼,確定里面的字都還能認出來,聽說夢中是認不出字的,那現在應該不是做夢,再加上腳趾頭被踩的一陣酸疼襲來,目前看應該是真的。

  身后跟來的羊群,也在此時,一窩蜂的沖了出來,去爭搶地面上殘存的一些干草。

  沖在最前面的黑臉漢子,撲倒一只枯瘦的山羊,他一手按著羊頭,一手抬起山羊的后腿,向下一看,立刻露出了笑容,右手在腰間一抹,一把短匕便已經抵在山羊的下顎。

  短匕從下顎向下劃去,眨眼便劃出一道一尺多長的豁口,滾燙的鮮血涌出,虛弱的山羊驚恐的哀嚎,卻根本掙脫不開,黑臉漢子右手不停,繼續劃破山羊的肚皮。

  短短一兩息,便已經將這頭山羊的皮剖開,他手腕一抖,短匕重新回到腰間的皮鞘里。

  他雙手扯著分開的羊皮,用力向著兩邊一撕,血肉與皮囊撕裂的聲響,伴隨著鮮血涌出。

  那頭山羊慘嚎一聲,腦袋一歪,便沒了動靜。

  眼見山羊不再掙扎,黑臉漢子的動作更快,硬生生的將山羊的皮撕扯了下來,他抱起血淋淋的羊皮,用力一抖,最后一點還粘著腦袋的羊皮便徹底脫落。

  霎時之間,那沒皮的山羊,跌落在地上,化作一個滿身血跡,不著寸縷,身形枯瘦的女人。

  黑臉漢子咧嘴大笑,扛起這不知死活的女人,腳下生風,向著側面跑去。

  “黑娃,你個龜兒賊別跑!”

  后方傳來怒罵聲,有個老者,扛著羊角鎬,氣的吹胡子瞪眼。

  可惜那黑臉漢子已經鉆進一個地洞里消失不見,老者罵罵咧咧了兩句,也沒繼續追的打算,身后趕來的人,似是也沒感覺到奇怪,有人還笑著罵了兩句。

  而讓余子清感覺有點懵的還在后面,后面有人扛著木棍,有人拿著麻繩,到地方之后,立刻手腳麻利的搭起一個架子。

  有人在驅趕羊群,有人在磨刀,有人將山羊捆綁住四肢吊在木架上。

  吊起,剝皮,無皮羊化作人形,扛過了剝皮之苦的,被人扛走。

  沒扛過痛苦,當場死亡的,也被人抬到一邊,像是垃圾一樣堆在一起。

  這一小會兒的功夫,場面便變得熱火朝天,仿若鄉村的集市。

  但余子清覺得,更像是一條井然有序的流水線,高效,流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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