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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胥鼎雙手發抖,將這幾份軍報拋開,看下一堆。

  “河東南北路的情形……蒲察阿里的精騎遭蒙古軍擊破之后,本軍停留在真定一帶,不敢寸進。反倒是南面澤、潞等州和平陽府空虛,先后丟了。如今太原、忻代一日數十驚,西京行省三面受敵,西京留守抹捻盡忠掌握在手里的,只剩下一個大同府?另外,吉州、隰州、嵐州等地早就沒了軍報,估計也已經丟了?”

  胥鼎念誦的的聲音越來越低。他將這一堆軍報拋開,翻動第三撥。這一撥軍報只有兩份,內容倒是簡略:

  一份是說,早前被任命為山東路統軍使的完顏承暉意圖南下,軍阻于滄州,道路斷絕難行。

  另一份是說,現任山東路統軍使完顏撒剌率軍兩萬,進抵德州,與蒙古軍一戰而潰。

  定神想想,山東東西兩路,那么廣大的地方,除了這兩份,竟沒有其它的軍報了?

  沒有軍報,就證明出大事了!

  胥鼎長嘆一聲,再看下一封,卻不是軍報,而是家書。

  顯然如此繁多的軍務,讓徒單鎰非常頭痛了,他老人家的書桌上亂七八糟,私人的信件和公務文書都混在了一起。

  胥鼎將這份家書單獨拿出來,擺在徒單鎰面前。

  徒單鎰垂著眼,混濁的雙眸動也不動。

  胥鼎以為徒單鎰又在瞌睡,略略傾身,想喚他一下。徒單鎰慢吞吞地道:“看過了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這是張僧給我的書信,你看看吧。”

  胥鼎知道,被叫作張僧的,便是徒單鎰的侄兒,現任安州刺史徒單航。此前徒單鎰與完顏綱的政爭不利,在六部的諸多黨羽先后倒霉。連帶著徒單航從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被人一腳踢開,直接跌落到地瘠人窮的安州做刺史。

  徒單航本人很不甘心,所以想了很多辦法。徒單鎰也一向喜歡這個侄兒,一直在想辦法給徒單航制造機會。

  胥鼎打開書信,上頭文字寥寥。開頭向徒單鎰問候了兩句,隨后說到,蒙古軍輕騎縱橫往來,縱百里之遙,朝夕可至。雖然大軍此前繞行保州、蠡州一線南下,但安州難免被攻。徒單氏兩世駙馬,受國厚恩,決不可降,唯有與城俱亡。

  看到這里,胥鼎稍稍吃驚,卻聽徒單鎰慢慢地道:“張僧的性子一向有些軟,卻喜歡虛張聲勢。說得實在點,便是色厲內荏。不過這一回,倒是難得硬氣了些。”

  “難道安州……”

  “安州十日前被圍,張僧帶領部眾死守五日,終于失陷。他自己、他的妻子家人,都已經自縊而死了。”

  胥鼎嘆了口氣,安慰徒單鎰幾句。

  桌上軍報那么多,他看過的還不到半數,剩下這些也不會有好消息。很顯然,隨著那么多的城池易手,中都大興府與大金廣袤疆域的聯系,正在被迅速阻斷。之后的幾個月,怎么維持大興府的局面,怎么在蒙古軍如火侵攻下堅持下去?

  那真是太難了。

  他想了想,轉而問道:“老大人,既然局勢如此,何必將那郭寧所部遣至山東?我看,倒不如……”

  徒單鎰嗓音嘶啞地笑了笑:“和之,你還不知道么?那是他們自己想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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